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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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rry]Draco Malfoy Is Falling Down (1)

Summary:有的時候你只能放任一個人墜落。他掉下去,像個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瓷娃娃一樣摔成碎片,而你什麼也做不了。你只能看著他把自己拼好,而與此同時也拼好你自己。
Warnings:自殺未遂情節
簡單的血腥場面描述
開放式結局
私設如山

Author:穆遷

Chapter 1

哈利·波特

窗外下著雪。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親吻愛人那樣親吻褐色的泥土。風大聲尖叫,在雪花間糾纏出白影。

這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那股不安算不得強烈,但卻一直在他大腦的某個角落裏低鳴,就像一隻時時刻刻圍著頭轉的蒼蠅在嗡嗡叫喚,吵得他不得安生。這可能是一種錯覺,哈利想,現在已經沒什麼事情可發生了。伏地魔已經死了大半年,霍格沃茨重新開課,蘇格蘭的冬日一如既往地飄雪。聖誕假期剛剛結束,而新年的鐘聲今夜就將被敲響。

課程也一如既往。羅恩和赫敏也沒有什麼異常。他百無聊賴地瞪著上層的床板,任由棕色充斥他的整個視野。馬爾福的身影這個時候突兀地蹦進他腦子裏,那傢伙今天倒是看起來怪怪的。哈利回憶起今天和他的那次碰面,可究竟是哪裡奇怪,他也說不上來。

馬爾福回到學校後的表現,要哈利說,和從前也沒什麼變化。他還是那樣傲慢、懦弱、虛張聲勢,好像他的整張臉就只會展示冷漠和不屑一樣。哈利知道這半年他的日子可算不上好過,背地裏看不慣馬爾福然後給他使絆子的人數不勝數。但哈利並不關心這個。

既然馬爾福家憑著驚人的財富躲過了一劫,這也許是他應得的懲罰。他本不該那麼輕易脫身的。有人給馬爾福點苦頭吃吃,於他而言有什麼壞處呢?再者講,這和他哈利·波特,又有什麼關係呢?誰在乎。事實上,在脫離了戰爭之後,日子變得稀鬆平常,完全沒有任何能夠讓哈利在乎的事情發生。就連金妮與他分手也沒在他心裏激起什麼波瀾——

他的思緒在這裏頓住了。再想下去對自己有害無益,他知道。這段時間他總是在思考這個問題,關於他為什麼不在乎,結局往往是清醒到深夜而且什麼結論也沒有。他有的時候會隨時隨地陷入思緒之中,羅恩因此給他送了個「思想者」的外號。赫敏為此非常擔心他,但哈利自己也沒什麼解決辦法。

他該睡覺了,哈利想,可是直覺在戰爭裏拯救了他不少次——那可是他的良師益友——他決定,現在還沒到該放棄直覺的時候。

反正跟蹤馬爾福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哈利靜靜地翻下床,拿出活點地圖,心中暗暗期盼馬爾福安分守己地待在寢室裏(省得給他添麻煩),而入目所見讓他的胃往下墜了墜。

天文塔上,寫著馬爾福名字的墨點逐漸暈染開來。

而當哈利趕到的時候,他看到一副很安靜的畫面。馬爾福正坐在窗沿上,面對著門口,背對著外面漆黑的夜空。雪花還在三三兩兩地飄落,但已經小得多了。那人穿的斯萊特林長袍被夜風吹的飄起,在他身後鼓動著,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窗外捏住了它,想要把它給狠狠地拽下去。

哈利皺起眉。

「你在這做什麼,馬爾福?」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但還有點慌亂,大概源於他心中的鬥爭。一部分的他對馬爾福具有天生的不信任,而另外一部分的他正為這昨日重現般的情景而恐慌不已。畢竟上一個他記憶裏倚靠在這窗邊的人已經化作地下一具白骨,這個地方讓他總有不詳的預感。哈利慢慢向前走,走到距離馬爾福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下來。我不管你要做什麼——」

馬爾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沈默慢慢的在寒冷的空氣裏凝結,馬爾福最終打破了這死寂。

「我在這裏做什麼,不關你的事,波特。」他慢吞吞地說,拖長了音調,就像哈利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用的那個語調。而他眼裏一貫的狂風驟雨也已經偃旗息鼓,聲音裏沒有嘲諷,也沒有喜悅,連疑問句也像陳述一個事實。「倒是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在這裏⋯⋯別扯開話題!你先下來!」

哈利心中的不安更甚,和這樣不尋常的馬爾福打交道不是他所熟悉的。

「不。我要走了,波特。」馬爾福輕聲說。他臉色蒼白,但神情卻彷彿被取悅了。他的嘴角挑起一點,眼睛彎一彎,跟往常的壞笑、冷笑都不盡相同。這個笑容裏的真情實感讓哈利感到一陣不適,而馬爾福眼裏的探詢又讓他錯覺全身赤裸。

「你⋯⋯」

「我要走了。」

風好像取得了勝利。馬爾福順著那股抓住他袍子的氣流向後倒去,好像墜落的一隻金飛賊。

不能說哈利的反應不敏捷。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並向窗外伸出手,想抓住那個落下去的人。他能抓住的,就像以往抓住金飛賊那樣,他會抓住那個正在下落的人——

這次他撈了個空。

心中的恐懼在這時終於到達頂點,哈利拔出魔杖,條件反射般發出咒語。

「盔甲護身——」

緊跟著的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沈重的悶響,透過一九九八年最後一天的深夜,貫穿霍格沃茨天文塔頂到地面的距離,傳入哈利·波特的耳中。腎上腺素激增,心臟在胸腔裏瘋狂跳動,他轉身往塔下走,越走越快,到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那淺金色頭髮的身影倒在天文塔下的雪地上,身體扭曲。鄧不利多曾經就躺在那裏,冰冷而失去生機。深紅色的血液從他身上、腦後以及嘴角流出,染紅了一片雪。哈利湊過去,看見馬爾福眼睛瞪大,瞳孔散大失焦,張著嘴像一條脫水將死的魚。那雙模糊的灰色眼睛瞥了他一眼,他聽見馬爾福的最後兩個詞,是聲輕描淡寫的、氣音發出的「聖人波特。」

然後他不再動了,把哈利的一部分也留在了雪地上。

那是個好的部分還是壞的部份,哈利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高聲呼救,是否曾飛奔至海格的小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瘋狂搖晃馬爾福的肩膀,是否有眼淚和下落的雪一起融進馬爾福濕熱的血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吶吶地叫那個已經失去意識的人不要丟下他,是否曾在生命中的那個微小又令人惱火的常量即將被剝離時才終於為之感到絕望。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哈利和馬爾福是如何被發現的、把馬爾福送到聖芒戈的過程都在哈利的腦海裏打轉,霧一樣模糊不清。直到那個治療師發問,哈利才猛地驚醒,理智重新回到他的身體內,衝散了那片迷霧。

「不可能。」哈利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可是德拉科·馬爾福。我認識的那個馬爾福,他不會⋯⋯」

他嚥下喉嚨裏不存在的石塊。那東西讓哈利覺得自己很難正常說話。

「⋯⋯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不會自殺,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生命。他是不是被控制了?」

聖芒格的治療師手上工作不停,漫不經心地回了句話。

「波特先生,小馬爾福先生身上沒有檢測出任何奪魂咒的魔法痕跡,也沒有類似魔藥的殘留。但是⋯⋯」那個叫米勒的治療師頓了頓。「但是,我們倒是在他體內檢測出過量的無夢魔藥。」

對於無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的說法而言,馬爾福的魔藥成績好過頭了。

「他的情況怎麼樣?」

「說實話,波特先生,他的狀況不太樂觀。四肢送來的時候扭曲,骨頭全碎了,我的意思是,不只是骨折,而是碎了。內臟受損也相當嚴重,大腦受到撞擊⋯⋯光是用魔藥修復都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痊癒。事實上,如果您當時沒有用出那個盔甲護身並且送來的及時,小馬爾福先生現在已經是一具死相難看的屍體了。」

見鬼。他不想聽有關馬爾福的傷勢。這讓他產生無來源的愧疚——他也許可以做得更好些的。明明他救了他!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了。

但你已經注意到他不對勁了,哈利腦海裏一個細微的聲音說。

如果他沒有被救活,那也不該是我的錯。我已經盡力了。另一個聲音予以反駁。

哈利感到惱怒和沮喪,這兩種情緒像兩隻巨手般把他的心捏圓捏扁,肆意妄為。他還能做什麼呢?難道他真的是救世主嗎?看來我救不了你的,馬爾福。他在心中帶著惡意想,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救你。但馬爾福在烈火中燃燒的灰色眼睛和雪地裏無神的灰色眼睛交錯在一起出現在哈利腦海中,所以他想他大概不會後悔救了他兩次。

但哈利覺得,等馬爾福醒過來,他會告訴他,「嘿馬爾福,我真為此恨你。」

治療師還在等候他的下一個問題,所以哈利清了清嗓子,接著說下去。

「我是想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在昏迷中,短期內沒有蘇醒的可能。至於以後能不能醒過來⋯⋯要看他自己的意願了。」

他自己的意願——「您說什麼?所以他有可能永遠不會醒了嗎?」

那個治療師寫完了手頭的表格,放下筆。

「有可能,但這要看小馬爾福先生願不願意醒過來。有些人求死意志非常堅決,哪怕是身體上的損傷已經被修復了也不會醒過來。他這個時候可能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但也不是確定的。如果有那麼一天他醒過來,我們會給他安排心理治療。」

「⋯⋯我不知道這還可以治。不能夠自己痊癒嗎?想開點什麼的?」

「這年頭知道人們會需要心理治療的人太少了。不像麻瓜,我們有魔法與正在研發的魔藥,二者結合可以達到相當好的療效。」

治療師米勒嘆了口氣,伸出手按揉自己的太陽穴。「就像您,波特先生,大部分人甚至意識不到這是種病,所以我們在這見到的大多數都是自殺者的屍體。最近送來的格外多,小馬爾福先生不是唯一一個,他運氣已經算得上相當好了。如果有人能發現症兆,如果這些病人能及時點來治⋯⋯」

治療師的辦公室門此時被人敲響,哈利也便就此告辭。治療師的話不受控制地在他腦子裏遊蕩,而這讓他在出門的時候和滿臉淚痕的帕金森正面撞上。哈利正要側身走開,卻被叫住。

「波特,」她說,聲音低沈嘶啞,完全辨認不出她原先尖銳刺耳聲線的影子。「謝謝你。」

哈利看向她,這個曾經有點微胖的女孩現在蒼白消瘦得像個鬼魂,金色的頭髮胡亂地盤在腦後,眼眶紅腫,明顯是已經大哭過一場。面對這樣一個女孩,他無法感到憤怒,而事實上,他幾乎什麼也沒感覺到。

「謝謝你。」大概是哈利愣神太久,她又重複了一遍,這一回聲音更啞了,「謝謝你救了他。」

哈利該說什麼呢?他不知道。不知道可能是這一天出現在他腦子裏最多的詞了。他刮腸搜肚地想,搜尋他為社交場合準備的所有語言儲備也沒找到什麼比較長的、安慰性的語句。他最後也只能用簡單的「節哀」二字回應。

哈利沒什麼別的話可說的,畢竟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只是馬爾福罷了。

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他這樣想。再重複幾遍,他基本上對自己比較滿意。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但哈利知道自己心神不定,還是哪裡感覺空落落的,他可能把那一部分丟在了雪地裡的馬爾福身上。這感覺挺奇妙,如同少了個負擔,又像是破了個洞。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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